
我的外公是个咖啡厂商, 在霹雳州的一个小镇, 拥有一家小小的咖啡厂。
我在外国出世, 对外公的记忆, 可以说是非常模糊。外公是个糖尿病患, 我依稀的记忆里, 他是个瞎了眼,嫩了条腿的老公公。 他总是戴着他的墨镜, 坐在他的批发商店的门口, 听我们小孩们跑进跑出。 他的商店, 是个小孩子玩乐的天堂。 里头有各式各样的货物和机械, 又有好多和善的员工。我还依稀记得蹲在他的员工的旁边, 看他们耐心的把咖哩粉从大袋子里舀出来, 装进小袋子里, 放在秤上,然后把袋子封起来。 外公则坐在面对大路的桌子后面,通常都在打盹,有时听见我们经过, 他会轻轻呼唤我们,等我们跑近他时, 他就从抽屉里抽出几个零钱, 让我们到隔壁的杂货店去买零食。 以一个在外国与大城市生活的小孩的角度看来, 这种生活实在新鲜又好玩。
外公的家的传统, 就是把当天所制造的咖啡粉, 抽点样本带回家品尝, 以确保当天的咖啡品质。 因此, 外公家里的空气中永远飘流着一股浓郁的咖啡香味。外婆总是把那一壶热烫的咖啡, 放在饭桌上。 我记得我的阿姨和姨丈们, 总是一进门口, 马上到饭桌去倒咖啡。 因为外公或外婆, 总是会问他们: 今天的咖啡可好?
我对咖啡的依恋, 是由这些童年依稀的记忆中开始。 我第一次喝咖啡, 是在我四,五岁的时候。 那时, 阿姨受不了我不停的吵闹, 只好把她手上装着咖啡的杯子递给我。 我记得那一股香浓的气味, 交织着一股温暖,又苦又甜的味道, 从舌尖流到心田。 从那天开始, 咖啡就完全占据了我的世界。
我喝咖啡的记录,平均是一天三杯,最喜欢是烤过的咖啡豆,加上鲜奶,不加糖。我的护士们都知道,我无咖啡不欢,门诊看病到了一段时间,我会溜出诊室,在空档之间享受一杯浓浓又香醇的咖啡。我的护士总是和我开玩笑,问我是不是挂念我的dadah.有时候,当我显得无精打采的时候,马上为我端来一杯咖啡。
咖啡的基因,除了我之外,我的两个弟弟也好像逃不过它的魔力。长弟是个医生,诊所里缺不了雅痞式的咖啡机。小弟在北京工作,家里也有两架咖啡机。平日两兄弟为彼此买东西,最常买的是咖啡豆。咖啡变成了两个个性不同的兄弟的共同语言。
咖啡的基因,也似乎没有放过我的下一代,最近,我的十岁的女儿,竟然也开始学喝咖啡。罪魁祸首是我的朋友Emily,有一天去拜访她,她的佣人端上咖啡,Emily 与我天南地北谈天之际,我的女儿竟然悄悄的把我的咖啡喝光了。自从那天之后,我的女儿似乎对咖啡开窍了,总是想办法偷尝我的咖啡。
有一天,我到长弟的诊所探访他,巧遇我几年前教过的国大医学生。现在他已经是合格医生,在大学修读硕士学位,有时在长弟的诊所帮忙。见到我,他很高兴的为我端上一杯咖啡,在浓郁的咖啡香气下,我们师生俩细说当年的时光,回忆当年我刚从英国回来,满怀热诚的投入教育医学生的日子。回想起来,那一段日子,那一股单纯的教育学生的冲劲,实在令我感到无限唏嘘。如今离开了国大医学院,进入了人生另一个阶段,唯一没有改变的,是对咖啡的依恋。